深圳平价流动售卖车“不平价” 惠民是幌子？

赵淑宁

中央大厨房打出平抑物价的口号

一位市民正在流动售卖点挑选商品

深圳中央大厨房总部闲置的流动售卖车

　　享受6500万政府补贴和多种“尊贵待遇”的平价流动售卖车，15种商品中8种贵过沃尔玛；至今亏损2200多万，运营方寄望为企业送菜的新“主业”；专家称：应公开招标
　　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宋王群 宋毅
　　2011年9月，深圳市投入300台中央大厨房流动售卖车，覆盖全市900个网点。一方面，中央大厨房打出“深圳市政府平抑物价惠民工程”的招牌，宣称蔬菜比市场均价便宜30%，粮油肉类便宜8%；另一方面，与其他同类零售商相比，中央大厨房独享多种“尊贵待遇”，如免费占用公共人行道，省财政给予2000万启动资金，深圳市、区两级投入4500万元财政资金扶持建设，政府部门协调解决经营场所、税收减免、柴油优惠、高速公路费优惠等等。
  E' K* {$ M7 ^) D: ^　　时至今日，20个月过去了，流动售卖车的销售种类日益繁多。然而羊城晚报记者对中央大厨房3个售卖点的15种商品价格，与沃尔玛超市的价格进行抽样比对发现，其中8种商品价格高于超市。另一方面，中央大厨房董事长陈一枫在接受记者专访时称，流动售卖车从启动至今连年亏损，至今亏损额已达2200多万元。
　　享受着政府高额补贴，经营场地免费，商品价格与超市相比优势并不明显，看似“香饽饽”的中央大厨房，为何陷入如此窘境？
$ f9 l" r" u2 F# }# |+ ^8 F" X　　“厨房”不卖菜 水果“唱主角”
　　羊城晚报记者近日来到深圳市益田路与福中路交汇处人行道上的一个中央大厨房售卖点，见摊上摆卖着水果、干货、大米等，各种货品的价格均以纸牌详细标注，唯独不见蔬菜。
: T# p! V: }6 H" r9 R/ }　　记者上前询问售货员为何没有蔬菜卖？对方答，天气不好，所以没有运蔬菜来卖。记者随后走访了深南路与松岭路交汇处的售卖点、笋岗西路市二医院旁的售卖点，前者未见卖蔬菜，后者虽有部分蔬菜出售，但水果仍然“唱主角”。
　　15种商品之中 8种比超市贵
* t8 Y! e3 M6 Q6 b　　通过对售卖点的采访，记者详细记录下15种商品的价格：西兰花4.88元一个，分量1斤左右；土豆6.5元一包，约3斤（折算下来约2.2元1斤）；姜6.5元，约1斤；红洋葱2.98元，1斤；菜心3.2元，约半斤；大葱2.88元，约1斤；蒜头5.5元一包，约1斤；莴笋2.48元/斤；鸡蛋15元20个；500毫升装蜂蜜柚子茶3元一瓶；苹果4.78元/斤；梨5.48元/斤；菠萝5元1个，分量1.5斤；香蕉4.38元/斤；火龙果5.78元/斤。
　　与此同时，记者将15种商品价格与振华路沃尔玛超市同类商品的价格进行比对。沃尔玛超市的价格分别为：西兰花3.98元/斤，土豆2.98元/斤，姜8.8元/斤，红洋葱3.98元/斤，菜心3.9元/斤，大葱4.58元/斤，蒜头6.98元/斤，莴笋2.4元/斤，鸡蛋10.8元15个，500毫升品牌拼装饮料价格在2.3元-2.5元不等，苹果3.9元/斤，梨4.98元/斤，菠萝4.9元/斤，香蕉6.9元/斤，火龙果4.58元/斤。
$ _/ f* P& r' H3 {: g: j　　综合统计，记者对比的15种商品中，中央大厨房所售的西兰花、菜心、鸡蛋、莴笋、饮料、苹果、梨、火龙果共计8种商品的价格高于超市，其余7种商品价格低于超市。
" |, b& U7 B8 ~2 H  k' t1 P　　蔬菜品种减少 质量不如初期
4 D- T, s- n8 k　　深圳罗湖区的金女士告诉记者，相比于超市和菜市场，流动售卖车的菜价确实更便宜，“但有一个问题就是大厨房的菜很难买到，一般中午以后就卖光了，或者只剩下一些不太好的，而且蔬菜种类也越来越少，其他东西倒是越来越多。”
- B9 i. ~& g/ @3 S, b5 Q: l　　余先生表达了不同的意见。他说，免费占用公共人行道，享受政府巨额补贴以及各项优待政策的企业，全深圳仅此一家，营运至今已20个月，不但和超市相比渐渐没了价格优势，货品质量也不如初期，“出发点是惠民，但实际上这个‘厨房’经常不卖菜，何谈惠民？”
( M0 r3 B/ i# P/ j+ g　　网友“啥都没了”认为，政府要想惠民，应该去惠及整个行业，例如减免农产品税收和过路费等，而不是补贴某个企业，这是市场经济条件下应该采取的基本措施。
　　6500万补贴还不够买车？
9 s' T+ u/ a' J$ j6 p6 E: [/ L, j　　一部车花25万，据称改装费贵
7 {9 s# i1 k& X: m% ]  ~- D6 n& M' G　　深圳市中央大厨房物流配送有限公司董事长陈一枫日前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坦承，中央大厨房流动售卖车好比“赶鸭子上架”，公众眼中的“香饽饽”其实是“鸡肋”。
　　陈一枫回忆，深圳将搞流动售卖车的项目向省里汇报后，省里要求必须配300部车。据知情人士透露，根据一份市长会议纪要，为支持深圳中央大厨房的建设，省、市两级政府承诺给予7000万元的启动资金，并决定由深圳农产品公司旗下的中央大厨房负责运营。根据这份会议纪要，广东省补贴2500万元，深圳市补贴4500万元（区里承担2700万，市里承担1800万），主要用于购买流动售卖车辆。深圳市支持的4500万相继兑现，但省里原本答应的2500万元只兑现了2000万元。
, X; u, K" u2 `- c5 H) N- X+ s　　陈一枫表示，政府补贴到位的6500万元，连买车的钱都不够，“一部车25万元，300部车就是7500万元，车贵在改装费，不改装的话只需要17.18万元。如此一来，仅买车一项，我们公司就要贴1000万元。”
+ f7 B# c: W9 `1 X, K  R, C　　20个月亏损2200多万？
　　员工懒散怠工，无奈改责任制
' h3 w. b8 g+ y6 h+ C　　“2011年10月、11月、12月，共亏了1000万；2012年亏了1000万，今年预算亏损300万元，但今年前4个月每个月亏损40-50万左右，明年要持平。”陈一枫说出这些亏损数字后强调，亏损情况正逐年好转，如今300部车还有100部车在亏损，另外200部车打平稍有盈余。据称，外出车辆盈亏基本持平，亏损原因主要来自中央大厨房总部的运营成本。
  t, J2 I7 C/ t( V6 e　　记者了解到，中央大厨房流动售卖车启动之初，每部车的标准配备为一个司机，一个店长，一个员工，每人每月平均工资2500元。“这种固定工资制度存在很大弊端，有些员工早上开车出去溜一圈，3、4个小时就回来了。”陈一枫说，综合考虑，公司开始实行两种制度，一种仍旧采用原先的固定工资制度，主要是因为深圳原关外的摊点基本没生意；另一种为责任制，公司员工将押金压在公司里，由公司统一配送货，对每部车计算毛利，高出部分归员工所有，以此提高员工积极性。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员工短缺，很难招到人。”陈一枫说，虽说责任制可以让员工赚更多的钱，但确实很辛苦，早上4点开始配货，有的晚上10点才下班。
　　连年亏损居然信心满满？
2 Q( v1 {! p8 \* D1 ?0 Q6 A- c. ~　　亏损当广告费，赚钱靠新项目
, p; o- G9 w: W) v  `　　虽说连年亏损，但陈一枫对中央大厨房仍旧信心满满，“看重的是900个流动售卖点的广告价值”。陈一枫说，中央大厨房当初揽下流动售卖车这个任务，政府承诺给予900个网点用于售卖，每部车可跑3个摊点，而且都是免费的，有这么多的免费终端，几年以后，相信全市百姓都知道“中央大厨房”这个词了。
　　中央大厨房股东新希望集团华南区负责人杨尚林同样赞同此观点，“用2000多万元的亏损，既可以和政府做好关系，又可以让中央大厨房拥有很高知名度，这大大便利另一项业务的拓展。”杨尚林所说“另一项业务”，是中央大厨房下一步的“主业”——“净菜项目”，为酒店、超市等大型企业配送净菜，杨尚林称之为“社会中央大厨房”。
. V4 R- }. K! x  q( }3 H$ {　　“中央大厨房流动售卖车和政府的合同在2015年到期，我们还会继续接手。我们会要求增加网点，这样知名度就会更高。”陈一枫直言不讳。
　　菜价低于市场价30%？
0 I( N- R9 \0 K0 i# |$ H9 A　　超市猛搞特价，价格“不好比”
　　据陈一枫介绍，根据深圳市政府的要求，在价差限制的40种农副产品中，中央大厨房流动售卖车所售蔬菜低于市场价30%，肉禽粮油类低于市场价8%，远远高出省里的标准。陈一枫说：“这好比活雷锋，自己没得赚。”
3 O' c+ E( P/ [7 ?2 u  _+ V' _+ C  t2 f　　令陈一枫头痛的是，一开始中央大厨房流动售卖车的很多农副产品确实存在价格优势，但时间一长，超市有了一套“对付”中央大厨房价格优势的方法。“超市有成千上万的商品，拿些商品搞特价，损失可以由其他商品轻松赚回来，但我们不行。部分超市专拿与我们同类的商品搞特价，价格甚至比我们还低。我们只能说总体价差好过超市，但部分商品和超市不好比。”陈一枫说，中央大厨房的商品价格必须每周向省物价局汇报，每周调整一次价格，与市场价的价差低于20%，省物价局便会发出警告。
1 ?5 E4 \: k4 j/ j　　政府声音
; }  m% A7 |" a5 L　　低于市价30%，大部分时间可做到
& g& P0 [" ?! `- p　　深圳市发展改革委价格处负责人表示，流动售卖车菜价低于市场价30%的标准，确实是深圳制定的。该负责人强调，低于市场价意为“低于市场平均价”，并非单指低于某一家超市的价格，市发改委价格认证中心在全市设立了几十个监测点，每天都会对全市商品价格进行监测，并形成市场平均价。
% g/ M7 d+ z6 Y9 {) k  H　　深圳市发改委价格认证中心负责人则表示：“中央大厨房价格每周变动一次，依据的标准为前一周的市场均价，如果比较同一天价格，流动售卖车的价格有时做不到低30%。”该负责人称，总体来说，中央大厨房的菜价大部分时间可以做到低于市场均价30%的标准。
　　专家看法
　　方法可行，但政府不应疏于监管
/ t" F2 D5 t1 Q/ m# V& O9 \: ?　　深圳大学经济学院当代金融研究所所长国世平表示，政府补贴某个企业，以便达到平抑物价的目的，这种方式可以尝试，但关键是不应疏于监管。一方面，流动平价商店应采取公开招标确定，平抑物价是一种义务，也是一种承诺。另一方面，既然政府给了补贴和各种优惠，就应该进行实时监管，如果疏于监管，就是一种不作为的表现。
南方网编辑：钟素萍